《阅微草堂笔记·狐狸教诲赌徒》“瑞泾有好博者”原文与翻译

瑞泾有好博者，贫至无甑。瑶泾有个人喜欢赌博，穷得连锅都没有。

夫妇寒夜相对泣，悔不可追。夫妻俩在寒夜相对而哭，后悔不及。

夫言：“此时但有钱三五千，即可挑贩给朝夕，虽死不入囊家矣。丈夫说这时只要有三五千钱，就可以挑着东西贩卖养家糊口，死也不去赌场了。

顾安所从得乎?”但这钱上哪儿去找呢?

忽闻扣窗语曰：“尔果悔，是亦易得，即多于是亦易得，但恐故智复萌耳。”忽然听到有人敲窗说：“你真的后悔，这些钱容易，即便比这更多些也不难，就怕你老毛病又犯。”

以为同院尊长悯恻相周，遂饮泣设誓，词甚坚苦。他以为是同院的前辈，可怜他来救济他，便哭着发誓，誓言坚定而凄苦。

随开门出视，月明如昼，寂无一人，惘惘莫测其所以。他开门出来，只见月光明亮，寂然无人，他惘惘然不知是怎么回事。

次夕，又闻扣窗曰：“钱已尽返，可自取。”第二天晚上，他又听见有人敲窗说：“你过去输的钱都拿回来了，你自己来取吧。”

秉火起视，则数百千钱累累然皆在屋内，计与所负适相当。他点了灯起来，发现有几百贯钱一串一串都已堆在屋里，算来与过去输的钱数目差不多。

夫妇狂喜，以为梦寐，彼此掐腕皆觉痛，知灼然是真(俗传梦中自疑是梦者，但自掐腕觉痛者是真，不痛者是梦也)。夫妇俩狂喜，怀疑是做梦，彼此掐了腕子觉得痛，知道这的确是真的(民间相传如果自己怀疑是在做梦，只要掐自己的手腕，感觉到痛便是真的，不感到痛则是在做梦)。

以为鬼神佑助，市牲醴祭谢。他以为是鬼神保佑，便去买祭品祭谢鬼神。

途遇旧博徒曰：“尔术进耶?运转耶?何数年所负，昨一日尽复也?”路上遇见过去在一起的赌徒，说：“你的赌术长进了吗?你的运气转了吗？怎么几年间输的钱，昨天一天就全赢回去了?”

罔知所对，唯喏而已。这人迷迷糊糊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，只是连连点头而已。

归甫设祭，闻檐上语曰：“尔勿妄祭，致招邪鬼。回家后刚开始摆设祭品，听见屋檐上有人说：“你不必乱祭，恐怕招来邪鬼。

昨代博者我也。昨天代替你去赌场的是我。

我居附近尔父墓，以尔父愤尔游荡，夜夜悲啸，我不忍闻，故幻尔形往囊家取钱归。我住的地方靠近你父亲的坟墓，你的父亲恨你不务正业，每天晚上都悲伤不已，叹息哭泣，我不忍心听下去，所以变成你的模样，到赌场老板家把钱取回来。

尔父寄语：事可一不可再也。”语讫，遂寂。你的父亲叫我传话给你，这种事情可以发生一次，不可有两次。”说完，周围重归寂静。

此人亦自此改行，温饱以终。这人也从此改变自己的行为，得以温饱终生。

呜呼！不肖之子，自以为惟所欲为矣，其亦念黄泉之下，有夜夜悲啸者乎！唉，世上不长进的儿孙们，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，没人管得了他们，哪会想到黄泉之下有人正为自己的行为夜夜悲哀啼哭呢?